民主决策
文/龚道育
莫道宏任县委副书记的后两年，一把手大部分时间在北京学习，组织上让他代行县委书记的职权。
这种状况叫他不用权不行，因为他在县委班子中负主要责任。
专权也不行，因为他究竟不是一把手，县长反而是县政府的一把手，说话比他方便。
莫道宏的对策就是大事一律民主决策。
年初，大家酝酿要办第二纺织厂、麦芽厂和火电厂。咋看起来都是应该的。
澧县是棉花主产区，每年产出的棉花大部分都外销了，县办纺织厂只用了小部分。
再办一个纺织厂不愁原料，多一些加工收入，肯定稳赚不赔。
县里发展工农业生产，电力一直供不应求，自办火电厂，不缺煤炭资源，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办麦芽厂，大家都举棋不定。
莫道宏召开常委扩大会，广泛听取意见。
年4月18日上午，关于办不办麦芽厂的两种意见针锋相对。
主张办的意见是:1、澧县春熟作物主要有油菜、小麦、大麦。因为大麦食用少，种的不多。种的多的是油菜、小麦。小麦成熟期迟，和播种的棉花有一段共生期，影响了棉花生长。如果办麦芽厂，无疑要扩大大麦种植面积，大麦生长期较短，成熟期比小麦早，收割后播棉正当时。所以办麦芽厂对调整作物布局有利。
2、可以一厂帯出几个厂：啤酒厂、麻袋厂、饲料厂。
3、省、地领导认为澧县建立大麦种植基地有条件，他们表示会从宏观调控中防止外地重复新建麦芽厂，保证澧县麦芽厂的销售市场不受挤压。
反对办的理由是:1、原材料和产品销售都受市场制约，大麦价格逐年提高，前年20元一担，去年25一担，今年涨到30元一担。按规划计算，每年需要大麦万斤(年产麦芽5万吨)，每斤大麦上浮一分钱，就会增加成本42万元。麦芽外销价格不稳，上下浮动10%，就将影响万元的利润。
2、内部盈亏制约要素很多，以前原料、用工、费用消耗情况计算成本，每吨麦芽达到-元。市场行情必须控制在一千元以内，这就不是一个小问题。整个厂投资贷款-万元，每年利息支付80万元。一吨麦芽耗电-度，如果每批生产麦芽吨，一停电至少就会损失15万元。如果自备电力，发电千瓦，每小时耗煤60千克，每天要耗煤2吨多。如果全靠上面供电，电力没有保证。
会上，两种意见各执一词。
轮到经委主任胡定荣发言时，他提了几个问题:全县一口气种几十万亩大麦，收割时天气不好损失了怎么办?多万斤大麦在短短几天收上来往哪里放?麦芽生产出来往哪里销，没有人要怎么办?上千万元的投入，钱从哪里来，投下去了不产生效益如何偿还?他的态度很明确，不同意搞麦芽厂。
紧接着，有同志说:“如果那几个问题不解决好，风险太大，还是不办为好。”
又有同志说:“上面发展乡镇工业劲头大得很，市委领导批评我们澧县项目危机，不上恐怕不行。”
有同志还说:“现在已预付设计费21万元，有点骑虎难下了。”
有的同志说:“如果条件实在不足，现在下马比以后被迫下马要好。”
有的还说:“我听了一会，没把握。”
也有的说:“我看是不是三个厂排队，一是二纺，二是火电厂，三是麦芽厂。量力而行，分轻重缓急安排。”
这时还有位同志站起来说现在搞企业有亏本的、也有赚钱的，我看我们今天只讨论赚钱，不讲亏本，还没开张就算亏损账，不吉利!
会上一阵大笑。不知道是笑这位老兄幽默，还是笑他糊涂。
千棰打锣一棰定音。洪县长怕上级批评“澧县项目危机”，最后说:“这个厂我认为还是需要办，一是澧县有优势，二是这个厂已搞成这个样子，如果现在不办了，今后省农业银行不用去了，焦点是我们进度太慢;三是啤酒行业在发展。既然已经上到这一步，有风险也要上。”
莫道宏也表态说:“今天统一了认识，清醒了头脑。要破釜沉舟，大胆地上，高标准地上。
其他同志无论自己主张如何，看到县长、书记都表示了明确态度，有意见也不说了。既不讲保留个人意见，也不表示赞同。
他们想:反正我的想法说了、听不听在你。今后搞好搞歹都要你们负责，个人没必要固执己见。会后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依然领导等建麦芽厂、抽调的小向抓紧组织计划在22日行的论证会。一些筹备工作一直没停。
时隔四个多月，发展乡镇企业的热情虽然一浪高过一浪，但是都遇到了资金的滞阻。
县里几家银行纷纷告警，说是没有能力支持乡镇企业了。
工商行发放款1.2亿元、达到了他们自定的支农极限。
建设银行也打擦边球，给乡镇企业贷款几千万元。
农业银行是对口支农单位，累计贷款2.7亿几元，处于群众取存款无法支付、收购早稻没能力给粮食部门发放收购资金的困难境地、几乎要关门了。
而且此前给乡镇企业的贷款，放得出，到期收不回。
湘北油厂占用贷款万元，想要他们在春油入库后收回，结果落空了。
苎麻收购占用贷款万元，一直有去无回。
现在上级通知，不给澧县拆借资金，人民银行也不借款。
到9月11日止，澧县人民银行支行已经连续12天没有对外借钱了。
县农业银行行长陈学银说:“澧县麦芽厂问题，我建议县委、县政府现在要吃定心丸了。科研部门认定，湖北江汉平原的大麦不能生产麦芽，澧县的大麦也不能生产麦芽，因为理论效率只有12.4%。就是那些理论效率在20%以上的大麦，实际生产时效率只有10%，办起来了也可能亏本。我现在的态度是:自等部分要占30%、就是万元，其中县里万元，地区筹措万元。我把账摆在明处，也不含含糊糊，如果有万元就办。以木材为例，原计算木材元一方，现在涨到多元一方。原设计木材开支万元，实际可能要0万元才建得起。如果澧县农行拿不出钱，上面批了不拿钱，麦芽厂的事、农行只好不插手。我一不做什么向别处借款的担保，二不到外地搞拆借，三不负企业的经济责任。”
陈行长的发言听起来咄咄逼人，甚至有点狂妄自大，怎么好像在教训领导?其实忠言逆耳是正常现象。
他们在上面开会挨批评，说他们不该有那么多不良贷款，那么多呆账、死账。他们只能转弯抓管理、上效益、促发展，没有能力放贷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县委、县政府领导一听他似乎是在发牢骚、诉苦，其实也含有埋怨情绪，因为许多放贷都是领导压出来的。
好事都给花大姐，闯出锅来毛丫头。农行成了毛丫头。
从此、澧县办麦芽厂的事便不了了之。莫道宏的民主决策方法培养了澧县县委领导班子内的民主空气、形成了党内的民主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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