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谭晓春

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学对年轻人有着极大的魔力。甚至可以从报纸上众多的征婚广告里,看出当时的这一风尚——那些征婚广告栏里,几乎不怎么强调对方的物质条件和颜值,但却要强调四个字:“热爱文学”。

年岁末,我离开教师岗位,走进县文化局,在办公室工作。那时候的我,也有一颗年轻躁动的心,为文学而炽热地跳动,对未来充满了无尽遐想和憧憬。在经历一段时间的精神贫乏后,人们忽然遭遇到空前的文学繁荣,势必让我们将目光对准文坛的那些名家。当然,这些名家受社会的尊重程度,远不是今天我们所能想象的。即使我所在的这个小县城里,也经常邀请当时的名家来举行一些文学讲座。年,我就参加了一次文学湘军名师古华、张扬、谭谈等老师主讲的文学讲座,这可以说是一次盛会,附近数十里外的文学青年,风尘仆仆地赶来,汇聚在一起,就只为了听一听名家的文学心得,收获一点教益,提升自己的文学水平。年轻人的热情和单纯,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在物质匮乏的时代背景下,对于精神的那种永不满足的追求吧!

我和《桃花源》就正是在这次文学盛会后结下了缘分。

讲座结束,我仍然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已,似乎意犹未尽。因为我怀揣着一份诗稿,一直想请我仰慕已久的谭谈主席帮我看看。可惜在公共场合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没有办法,我最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追到了谭主席住宿的县招待所。在彷徨良久之后,我还是诚惶诚恐地敲开了谭谈主席的房门。偶像开门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相信我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就在我手足无措的当下,谭主席却和蔼可亲地邀请我进去。刹那间,我恢复了勇气,掏出自己工工整整抄写好的诗稿,递给谭主席……他仔细地阅读了我的诗歌,然后指出哪些地方不错,哪些地方还可以斟酌。他向我建议,修改好了后,可以向《桃花源》投稿试试。最后,他要我多体察生活,潜心创作,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文学创作的信念。几天后,我将这组修改多次的诗歌《四五、永久的记忆》,投给《桃花源》杂志责任编辑李永芹老师。不久,我便收到了李老师的退稿信件。第一次投稿,虽然没有被《桃花源》采用,但是李老师给我的回信,却详细地提出了修改意见,并鼓励我不要气馁,继续努力,争取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这些寄语,让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也让我和《桃花源》从此结下了深厚的缘分。

我的这组诗歌,是一组现实主义的诗歌。它的创作缘起,是我当老师的时候,每年清明时分,都要带领学生去祭扫革命烈士陵园。每次我和学生们矗立在烈士纪念碑前,内心里思潮翻滚,我便创作了这一组《四五、永久的记忆》。我又按照李永芹老师的建议和自己的感悟,多次打磨这一组作品,最终投给南京的《青春》杂志。年,这组诗歌终于发表了。之所以最终能够成功,我不能忘记《桃花源》李永芹老师的悉心指点。也许,没有她的退稿信件,我的文学梦就可能因为碰壁而慢慢消失了。

在我心中,《桃花源》杂志就是一朵永不凋谢的花,是湘西北一张很耀眼的文学名片,她培育出了很多本土作家。八十年代初期,澧县很多文学青年,都是在《桃花源》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如:张事业、周文舫、李志民、陈蔚东等等。我和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有所交集。后来,因为文学,因为《桃花源》,我们中有很多人都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和命运。

我和《桃花源》的故事还只是开始。时间到了年的春天。我已经在《中国青年报》《湖南文学》《湖南日报》《芙蓉》《写作》等报刊发表了小说、诗歌、杂文等作品。我想,可能正是有了这些创作成果,我才被调到县文联工作的吧。就在这年,《桃花源》杂志来澧县组稿,我便因此认识了编辑部副主任叶培昌先生。我知道,叶先生主攻文学评论,偶尔也写小说,是一名非常尽责的资深编辑。叶先生不喝酒,但烟瘾很大,可以说和我不相上下。只要我俩待在一个房间里,聊起文学,聊起人生,点上一根烟以后,就会一直抽到“昏天黑地”——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这说起来几乎是一个笑谈,但确实是我们之间那时交流的真实写照。随着我们之间的交流日深,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但很多时候,我们的谈话,仍然是围绕着诗歌和诗歌批评展开。叶先生对我的创作启发很大,给了我很多有教益的文学观点,就正是在他吞云吐雾之间娓娓道出的。

叶先生告诉我,《桃花源》在八十年代末期,每期的发行量无比惊人,达万册之多。每月必须安排常德、衡阳、澧县等四家印刷厂开机印刷。叶先生常来澧县督导刊物印刷。后来,《桃花源》公开发行出版物的刊号因故停了,但他一直有个遗憾,就是《桃花源》多次申请公开发行的刊号,都铩羽而归。一提起这件事情,他总叹息着说,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我记得,年叶先生在《桃花源》选用了我一组诗歌《往事,流淌记忆》。承蒙他的高看,还为我专门撰写了一篇诗评,发表在广州《文化参考报》。后来,这篇诗评被收入他的文学评论集。我们之间兄弟般的情谊,至今仍让我每每一回忆起来,都会心中柔软。他无疑是我最为尊重而敬慕的朋友。每年,他都会关心我的创作,找我索要诗稿。只可惜,叶先生英年早逝,没有能够与我们一起同行至今,在此,我对他表示深深的怀念!

《桃花源》对我的影响很大。无论在我的文学创作上,还是在后来编辑刊物的工作里,她都使我受益良多,可以说是我的良师益友。四十年来,这本杂志在我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缺失过。

最近一些年,与《桃花源》有了更紧密的联系,这是因为《桃花源》有了一位好社长,她就是周岳平老师。她有着女性的真诚,豁达而不失细腻,在编辑工作上严谨。优秀是她的习惯,我不得不去欣赏她,学习她。周老师善于和作者交朋友,她擅长发现潜力股作者,她会给这些作者特别的爱。由于工作关系,我们成为了好朋友,经常热线电话联络,交流编辑工作经验。

其实,我一直认为《桃花源》是我编辑出版《城头山文学》的榜样。去年,文联杨钢主席带队,走进《桃花源》编辑部取经、学习。周社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们进行了真诚交流。周社长悉心指导,传授经验,让我们受益匪浅。在新时代,纸媒已经不像昔日动辄印刷数十万册的情况下,我们能够一直坚守这片阵地,不让我们曾经经行的那一片美丽土地荒芜,大概就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和使命吧!

《桃花源》的使命,仍在继续。我和《桃花源》新生代编辑如陈文双、唐益红等同仁的交往,一样会珍视,一样会镌刻在文学的生命里。

愿《桃花源》这片文学土壤更加耀眼更加辉煌!

(本文为纪念《桃花源》杂志创刊40周年而作)

[责编:刘瀚潞]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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