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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水河边的小把戏

尹学德

不妨来一次时空穿越。

时间:上世纪六十年代;

地点:澧县城关镇东门外。

那时候的城关镇,只有两条街,呈十字交叉状,交叉处名“丁公桥”,想必后来的哪条街道过去是河或者溪,上面架有桥,不然,明明是街道,何以桥名之?

从丁公桥往东行约二里地,到了东门口,一个缓坡上去,翻过月台,就到了东门外。县城过去是有城墙的,后来就在城墙处筑土为堤,以防洪水。所谓“月台”,过去应该是城门洞,后来建防洪大堤,把城门洞用土填了,抬高成了一条坡道,方便人员车辆进出城。

在这里,“东门外”既是一个方位词,又是一个地名。一条笔直的石板路,直通大码头。街两边,大多是木质架子屋,很高大,很深遂,很空旷。右手边的房子屋后临河,是澧水的一条支流——澹水;左手边的房子屋后临堰,名凤凰堰,堰中间有一小岛,岛上有座水月庵,是尼姑修行的地方。

有一条杨柳依依的小堤穿堰而过,与东门外的陆地相连。过了大码头,往左拐约十五度,再往前走约里把路,横亘在眼前的就是澧县通往津市的公路了,往左,进县城,朝右,是直隶澧州大名鼎鼎的多安桥。跨过公路,就到了乡下。

站在多安桥的中央朝西看过去,有一座仿佛直接建在大堤上的大楼,名八方楼,又叫遇仙楼。楼高三层,呈八角形,内有木楼梯,可盘旋而上至三层,这是一个极目远眺的好地方!

朝南看过去,越过澹水河,再越过澹阳沙洲,可以看到矗立在澧水河边的蜚云塔。那是一座七层砖塔,但当地百姓却叫它宝塔,所在地就叫宝塔湾。可见,那是一座见证过不知几许水患的塔,它表达的是人们的期许和愿望,“要想澧州风水转,宝塔挪到水中间”的民谣,是最好的佐证。

从八方楼下来,顺着大堤往右行百十米,就到了小南门。

从小南门到多安桥的那段河道,盛满了我少年时代的快乐!

每年劳动节前后,要么是向家的老四,要么是李家的老五,要么是我二哥,总是在人们正准备吃晚饭的当口,抢先高声大嗓地长啸一声:下水啰!然后就从哪条大船的蓬顶,或者哪家屋后的陡坡上,纵身跃下水去,一个猛子,一直扎到对岸,才在仙眠洲上绿油油的槡树浓荫下的水草丛中露出头来。

澹阳大队全境都是沙洲,当地人叫它仙眠洲,据说是神仙睡过觉的地方,我估计不是吕洞宾就是铁拐李,不是他们中的一个,就是他们一起,在澹阳沙洲上睡过觉。

传说是美丽的,但现实中的仙眠洲更实在,一年四季都生长着可以直接进口的东西:槡椹果、西瓜、香瓜、花生、甘蔗……无一不勾魂摄魄,东门外的小把戏们,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再加上那声吆喝,任凭大人们怎么阻拦都没用,他们再也按捺不住,把碗筷一撂,纷纷弹丸般朝河里射去。

我家的那栋老屋,东隔西拦地住了十几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与我年龄相仿的小把戏,东门外两里路长,有百十栋这样的老屋,住了多少户人家,有多少小把戏,只要朝澹水河里望一眼,你就会会心地一笑:好清亮的河水!好热闹的场面!

篾器社浸泡在河水中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排上,那些浪里白跳似的小把戏,两只手抓住竹排,身子在水中扑腾,显然是在学习游泳;大一些的,游泳技术好的,在大码头两边一字排开的大大小小的船只间,或游泳,或潜水,或跳水,各自显示自己的绝技,也是清一色的光屁股;河对岸仙眠洲金灿灿的沙滩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小把戏。

最热闹的地方是多安桥。桥上桥下全是人:桥上是青皮后生,到底年龄大些,大多穿着短裤;桥下就不同了,基本上都是小把戏,他们在阶梯形的桥墩上练跳水,年纪小的在低层级跳,年龄大一些的,在高层级跳。青皮后生们就从桥面上直接往河里跳。只有那个叫大癞子的胆子最大,他干脆爬到大桥的栏杆石柱上往下跳,而且是头朝下,钻进水里半天后,才从老远老远的地方冒出头来,引起桥上桥下一阵阵惊叹。

从八方楼到小南门那一带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只有几个穿着大裤衩的大人在那里玩水,懒洋洋地游着,一动不动地仰面浮着,两岸间来回地划着,到底是成年人,比小把戏们稳重得多。

最有味的是平安。他可能比我大一两岁。东门外的小把戏们扑进河里的时刻,他却被绑在屋后的樱桃树上,哭天喊地,拼命挣扎。守了大半辈寡的祖母和守了小半辈子寡的母亲怎么能让他下水呢。澹水河几乎每年都要淹死小孩,平安是他们家的独苗,两个寡妇只能狠心地把他绑在树上,宁可给他喂饭,也决不能让他下水,免得断了香火。年年都是如此,成了东门外夏日的一道风景。

澹水河就像一个迷人的妖精,她有无穷无尽的手段,勾引你,挑逗你,使你情不自禁地扑进她的怀中,心甘情愿地被她戏弄。

不下水的时候,我们就钓鱼。从竹扫帚上抽出一根竹枝,系上渔线,安上渔钩,在茅厮里捞一堆蛆虫,用灶灰一拌,顺手摘几根柳条编个冠帽往头上一戴,找个水草茂密的浅滩,朝水中撒一把蛆虫,就开钓了。那鱼多得!就是那种俗称的刁子鱼,银晃晃的一片,水花翻滚,波光粼粼。

到了下水的日子,每逢周末,甚至是逃课,都要邀上几个同学,把衣服和书包顶在头上,踩水游到仙眠洲,上槡树,下瓜田,吃得满嘴乌黑,肚儿滚圆。有个比我还调皮的同学,居然把还长在地里的西瓜活生生地掏了个洞,把瓜瓤抠出来吃了,再往洞里拉了一堆屎,然后又把瓜皮严丝合缝地盖上了……

三伏天的午后,大人们都睡午觉了,我们一帮小把戏仍然游荡在澹水河边,或找个树荫下睡大觉,或仰身浮在水面上看天空,或远远地看那个神秘的汉子钓甲鱼。他显然不是东门外的人。东门外的人我们都认识。他头顶烈日,端坐在岸坡上,肩上扛着一根类似秤杆的东西,眯着眼睛,纹丝不动地盯着河面。空气几乎凝固了,我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会儿看着他,一会儿顺着他的眼光看着河面。

突然,他快如闪电地一扬手,“秤杆”上的铅坠和一串渔钩就飞了出去,“咚”地一声,落到了离对岸约米把远的地方,然后用力往后一拽,渔线就绷直了。他仍然坐在原地,慢悠悠地转动着杆上的绞盘,不一会儿,一只几乎脸盆大小的甲鱼就拖上了岸。他这才站起身来,从尾部抓起甲鱼,取下渔钩,把它塞进一直挎在身上的布袋,不急不忙地朝多安桥方向走去,还诡异地朝我们笑了笑。而我们这帮小把戏,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即便到了冬天,我们照样下水,到多安桥下的石缝里抓鳜鱼……

……时光墜道虽然令人流连忘返,但那毕竟只是个传说,回归现实才是我的宿命。

澧水河本来就不大,更何况她的一条支流。也许,在人的记忆系统和对意义的认知上,大与小根本就是无所谓的。对我而言,小得不能再小的澹水河,就是一条无愁河,就是一条忘忧河,甚至是一条魔之河,她将永远在我的心底流淌!

[责编: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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