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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琴声文/卜丁澧县一中的谭君谦老师,手风琴拉的不是一般的好。尽管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他的琴声,还时不时地从我的记忆深处飘出来……其实,我和他并不太熟。我的两个哥哥都是从澧县一中考上大学的;而我,小学读到第五年,碰上了“文革”,“幸运”地成了一个快乐的失学少年,一定要考上一中的梦,也就变成了一个此生再也圆不了的货真价实的梦。西方有句谚语说,上帝关上了你的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还别说,我真就从那扇窗口跳了出来,不知死活地扑进了成人社会的汪洋大海。一九六九年,还没满十六岁,我就以“知青”的身份被招工进了澧县纺织厂。别看它只是一家废物利用的工厂,在当时,却是全县响当当的国营企业。虽然是“回纺”,但也是纺织。众所周知,纺织厂女工占绝大多数,一起招进厂的百十来个青工,只有六条汉子,县城里的人,对幸运跌进了花园里的六条汉子羡慕得不得了。六条汉子中,年龄最大、受教育程度最高的是澧县一中高中毕业的陈元良。他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歌唱得极好,舞也跳得很好。就是他,在回纺厂拉起了澧县第一支业余文艺宣传队。那年月,县城里唯一的书店只卖红宝书,唯一的戏院只演样板戏,因此,回纺厂业余文艺宣传队的成立,就成了轰动县城的特大新闻。真是难为了陈元良。抽调到宣传队的人,不是小学没毕业就是初中没毕业,都没什么文艺细胞。他既要当导演,又要当演员,还要当领队。他不会玩乐器,但他有办法,他从澧县一中请来了谭君谦老师。那时,我们六个快乐的单身汉挤住在一间民房里。一天下班后,谭老师来了,背后背着个黑呼呼的大家伙。进门的一刹那,我的眼睛放光了:那份帅气!那份清爽!那份高雅!他对大家微微一笑,径直走到里边陈元良的床边坐下,仍然微笑着看着陈元良,并不说话。陈元良把他介绍给了大家。他依然没说话,只是把背在背后的那个大家伙转到胸前,打开绊扣,试了几个音,就拉了起来。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手风琴,也不知道他拉的是什么曲子,在我十分有限的视野内,那声音是陌生的;在当时那样的文化大背景下,那声音是异样的。但我却听到了清泉在山间跳跃,春风在轻拂着树稍……我被琴声引领着,在一处处世外桃源般的境界里惊叹不已……后来,谭老师几乎每天晚饭后都来厂里,领着我们排节目。陈元良是当然的主角,既独唱又独舞,还担任集体舞的领舞。他的节目都离不开音乐,而我们的乐队,就只有谭老师和他自带的手风琴。既便如此,在谭老师的指导下,我们的文艺节目仍然编排得有模有样,有板有眼。我清楚地记得,在登台首演的那天,澧县戏院的门票是洛阳纸贵,县城街头更是万人空巷。陈元良独唱《我骑着毛驴上北京》,领舞《库尔班大叔》,女队员们跳起了《红色娘子军》选段《万泉河水清又清》,我和另外两个男队员演独幕剧《追桔子》……说实在话,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节目的确有些稚嫩,甚至有点拙劣。然而,只要我们一想到当时身处的年代,也就释然了。这些节目给观众表达的是春天即将来临的画面和声音!她撩拨着观众的美感,呼唤着人们的善意,鼓舞着我们追求真理的信心。这下可好,县里炸锅了,其他系统坐不住了,农业、教育、财贸都以系统为单位,纷纷组织起文艺宣传队要同回纺厂一争高下。回纺厂属于工交系统,县工交办当然不甘示弱,以回纺厂业余文艺宣传队为核心,还从其他单位调来几个文艺积极份子,使工交系统文艺宣传队的力量更加强大起来。财贸系统由于有一批有文艺专长的队员加盟,居然公开同工交宣传队叫起阵来。但是,不管他们的专业水平有多高,节目有多精彩,只要工交宣传队一上场,谭老师的手风琴一拉响,全场观众立刻就会鸦雀无声,陶醉在他那优美的琴声中……那是一段磋砣岁月,也是一段难忘的岁月。一九七七年,我调离了澧县,在外漂泊的四十多年中,谭老师的琴声时不时地从我的记忆深处飘出来,抚慰着我疲惫的身体和灵魂。也许,即使再见面,他也认不出我来了;也许,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姓甚名谁,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谦谦君子谭老师,你用你的琴声,为一个曾经的失学少年早早地就点亮了一盏心灯,照亮了他的人生旅程!这就足够了!(文中图片来自网络)[责编:张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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