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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石山|中流砥柱洞庭山
作者南歌
洞庭山浮于水上,其下有金堂数百间,玉女居之。四时闻金石丝竹之声,彻于山顶。
楚怀王之时,举群才赋诗于水湄,故云潇湘洞庭之乐,听者令人难老,虽《咸池》、《九韶》,不得比焉。
每四仲之节,王常绕山以游宴,各举四仲之气以为乐章。仲春律中夹钟,乃作轻风流水之诗,宴于山南;律中蕤宾,乃作皓露秋霜之曲。
后怀王好进奸雄,群贤逃越。
屈原以忠见斥,隐于沅湘,披蓁茹草,混同禽兽,不交世务,采柏实以全桂膏,用养心神;被王逼逐,乃赴清泠之水。
楚人思慕,谓之水仙。其神游于天河,精灵时降湘浦。楚人为之立祠,汉末犹在。
其山又有灵洞,入中常如有烛于前。中有异香芬馥,泉石明朗。
采药石之人入中,如行十里,迥然天清霞耀,花芳柳暗,丹楼琼宇,宫观异常。
乃见众女,霓裳冰颜,艳质与世人殊别。来邀采药之人,饮以琼浆金液,延入璇室,奏以箫管丝桐。饯令还家,赠之丹醴之诀。
虽怀慕恋,且思其子息,却还洞穴,还若灯烛导前,便绝饥渴,而达旧乡。
已见邑里人户,各非故乡邻,唯寻得九代孙。
问之,云:“远祖入洞庭山采药不还,今经三百年也。”其人说于邻里,亦失所之。
——王晋《拾遗记》
(1)
《拾遗记》说的故事,其实说的就是屈原隐居洞庭山的故事。看来看出很有屈原《山鬼》的影子。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王嘉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前秦著名方士,道教楼观派的大师,他的《拾遗记》是今存十六国时期最著名的志怪小说。其写作时间当为公元年前后,离屈原沉江时间年上下;此文后人列入野史,相当于一个传说。
公元前年,屈原第二次流放到的是洞庭青草湖,他来到罗子国地的磊石山,选择在磊石山对岸(相隔八里江面)的凤凰台南罗人所立的先祖庙南阳庙里居住下来,后来此山被人名为玉笥山,《湘中记》云:“屈潭之左玉笥山,屈原栖此作九歌。”与磊石山正对的山头后人南名汨罗山,北名凤凰台。公元前年屈原在此闻听秦将白起破楚郢,经痛苦思索,写《怀沙》后,在端午节怀石自沉殉国汨罗山前河泊潭。
楚人将屈原尸体打捞上来后,就在此将屈原安葬,并在此修庙纪念屈原。把端午龙舟也交给了纪念屈原。
而河泊潭被后人名为罗渊、屈原潭、汨罗渊、汨罗、汨罗江,史记《屈原列传》之后,汨罗名就固定成为后世纪念屈原的地方。《水经注》记“渊北有屈原庙,汉未犹存”正是此地。
《拾遗记》将磊石山记为洞庭山,他的依据是什么呢?这值得我们探讨。
洞庭山在古史中定论的地方在今江苏吴县西南,今为太湖名胜之地,而洞庭湖中的洞庭山古史除了《拾遗记》的记载,却没有定论到其它地方,今人把洞庭山落入君山,似乎有附会的味道。因为《水经注》中记载洞庭山后,又分别述说了君山等山,说明是并列的关系,郦道元也没有依据确定,说明并无定论。所以洞庭山到解放后都无定论,看了当今解说君山是洞庭山的文章,却是依据《拾遗记》来,后面屈原的故事却不说了,看了不免觉得好笑。
查找洞庭湖洞庭山的最早记录是《山海经》:“又东南一百二十里,曰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必以飘风暴雨。”
这个“东南一百二十里”的地距是按洞庭湖中首山“篇遇山”来确定的。《中山经》:“凡洞庭山之首,自篇遇之山至于荣余之山,凡十五山,二千八百里。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又东二百三十里,曰荣余之山。”
篇遇山在那儿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考证,但根据周易原理来言,自古“首”确定在乾宫,就是西北方位,这是君王之位。洞庭湖的西北方位在华容与钱粮湖交际的地方,当为钱粮湖北的天井山,天就是乾,磊石山距此山正好是一百二十里,距离和东南位完全对应,说明王晋解说无误。荣余山则在江西与湖北之间的长江段内。如此来说两座洞庭神山,只有洞庭山在洞庭湖内。如果此方法推断正确,磊石山就是洞庭山。
《中山经》云:“洞庭、荣余山神也,其祠:皆肆瘗(埋物祭地),祈酒太牢祠,婴用圭(玉)璧十五,五彩惠之。”
此处说明洞庭、荣余两神山均为有祠的祭祀之地。而洞庭湖中最早有龙神庙的地方是磊石山。而上了国史的洞庭庙,可以说是洞庭山的地标认定,就像国土的界碑一样。而“五彩”丝又是龙舟和端午的一个特别符号,这也可以证明磊石和汨罗的端午龙舟发源要向前推至少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了。
未围垦屈原农场前,磊石山含坡东西长2公里,南北长4公里;北坡和东坡年截断成为新汨罗江河道,现仅留下五峰高点主山体,南北长1.2公里、东西宽(含坡)1.2公里,最高点海拔高程90.8米。空中仔细察看形态正如“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之言。
《岳阳风土志》记载:“宋《太平寰宇记》(~)云:郡有青草、洞庭、巴丘三湖。青草湖中有青草山,冬春水退,皆青草也。洞庭,洞府之庭,上有洞庭真君庙堂。巴丘之名,今不着。青草湖在磊石山,与洞庭相通。”
《方舆胜览》卷二十九岳州:“青草湖“一名巴丘湖。北洞庭,南潇湘,纳汨罗之水,自昔与洞庭并称”。青草湖中心地标在磊石山,就说明洞庭真君庙堂也在青草湖。龙神庙、洞庭庙也的确在磊石山上,不正好说明洞府之庭就在磊石山么?
(2)
《晋书二.高祖纪二》记:“湖南青草庙旧封安流侯,进封广利公;洞庭庙进封灵济公;磊石庙旧封昭灵侯,进封威显公;黄陵二妃庙旧封懿节庙,改封昭烈庙,从马希范之请也。”
这四座庙都是旧湘阴青草湖内的庙。唐朝末代皇帝李柷(—)发《封屈原敕》:“楚三闾大夫屈原,正直事君,文章饰己。爰表厥封,用旌良美,宜封为昭灵侯。”
唐代的屈原庙从历史的记载中都在汨罗渊北,就是汨罗戍汨罗山上,为何封的是磊石庙?而据《磊石庙记》记载唐代已经将磊石庙改建为洞庭庙,而洞庭庙此次也是请封的。此次封号是首次对屈原封号,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王晋《拾遗记》楚人在磊石建庙纪念屈原的认定;二是此时磊石戍建在汨罗山上。因为汉代始,屈原庙就在汨罗渊北,而宋代至清代乾隆二十年仍在。
宋张舜民画墁集卷八记:“东岸始有人烟,曰龙渥,水色极深,乃湘水也;有水自东出,曰归义江口,入口十许里余即汨罗也,一水中分南曰汨,北曰罗,洲上有忠洁侯庙即三闾大夫也。”
龙渥指磊石龙窝,归义江实指罗水。汨罗就是屈潭、汨罗渊,在河泊潭春江嘴,渊与磊石山距离不到十一里。屈潭之左玉笥山,屈原居住的地方就在此,划条船过去也用不了多久时间。所以屈原在磊石居住也是有可能的。何况那时磊石山上有龙神庙、有驿站呢。
《拾遗记》所说的灵洞,是指的洞庭龙王庙的入口,就是龙窝。据亲眼目睹洞庭龙王庙的老人说,洞庭龙王庙就建在龙窝,龙窝就是一个大洞,是“龙神之窟宅”,传说是通龙宫的入口,围垦农场后利用此洞在此建了磊石电排。所以《磊石山志》记载“况磊石滨临洞庭,言洞庭者多及磊石。洞庭原赖龙神之呵护。磊石则为龙神之窟宅,礼隆禋祀,历被崇封,暨我国初荣颁匾额。猗欤休哉,似未可与境内之诸山同日而语也。”
我们都知道《山鬼》是屈原创作于洞庭湖的诗,写的是山神,必定在神山洞庭山而作;帝女居住在洞庭山上,磊石山旧名五木山,屈原《哀郢》云:“上洞庭而下江“,《湘夫人》云:“洞庭波兮木叶下”,《湘君》云:“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上洞庭就是南到洞庭,屈原时代洞庭并不是湖,是洞庭原野,屈原其实是告诉我们,他上的是洞庭原野,也可理解为上的是洞庭山;这个木叶下,是形容磊石山像木叶或者山上飘落树叶在波中浮下吧。《山鬼》云“石磊磊兮葛蔓蔓”,不正是对洞庭山的形容?很多人认为磊石山也许就因此诗而来,这也是很有道理的。
《湘阴县图志》记,在磊石山下有蒻丝潭,俗名药师潭。“蒻”古代指嫩的香蒲;汉语字典解释为嫩蒲草、细蒲席、莲茎入泥的白色部分(俗称“藕鞭”)。屈原《招魂》云:“蒻阿拂壁,罗帱张些。纂组绮缟,结琦璜些。”诗中之蒻应指嫩蒲草,此地就多有此种植物,是一种中药。潭名也许跟屈原常常到此采蒻制香草应该是有关联的,也说明《拾遗记》所记屈原之事非虚。
而药师潭的本地传说也跟《拾遗记》所言差不多。
不过是药师看八仙下棋,而不是看美女。
在磊石山顶正中最高处有一块2平方米的石坪,其石坪上布满了棋盘一样的纹路,70年代很多人亲眼所见。形状的确如棋盘方格。这石坪就是传说中八仙下棋的地方。在磊石山五木峰的第二个山头,如今称为磊石山棋盘岭。
传说八仙经常在磊石山休道或游玩。
铁拐李山上采药,装入宝葫芦练仙药;汉钟离盘座修道,把五木峰扇出青、黄、黑、白、赤五条龙,变化无穷;韩湘子吹紫金箫让石头山万物滋生;张果老渔鼓道情与过往渔民渔歌互答;何仙姑点化山下莲湖开满莲花;曹国舅手持笏板唱曲作画;蓝采和用花篮驱除邪灵;吕洞宾挥舞三尺青锋长剑练剑功。
汉钟离、张果老棋瘾大,可连下几天几夜不休眠。吕洞宾喜欢喝酒,常常喝醉,东倒西歪。酒醒后,就会说故事。因此磊石山上歌声、笑声一片。
过往渔民、排客感叹:神仙也爱磊石山!
传说有一年有个居住在玉笥山的药师一早撑木排到湖洲采药,经磊石山时遇风浪,无法进湖。只能将竹排停放龙神庙前,登上山顶。正好遇到汉钟离和张果老在下棋,药师也是棋迷,平日就喜欢跟病人下棋,便坐在旁边观看,遇有妙棋就喝釆、击掌。张果老很赏识他,给他一粒豆大的丸子,叫他服下,说:“丸子可保十二个初一不饿。”
药师看棋入迷,不知多久,风浪平息;想起自己还要采药,便辞别众仙下山。当他来到龙神庙停排的地方时,木排已经无影无踪。
遇一位白发苍苍老者,便问他可否看到?老者哈哈大笑,说:“听我爷爷说,一百多年前,有位药师停排于此,忽然人不见了,直到木排都腐烂了,仍然不见人影回来。这儿都叫成了烂材港,也叫药师潭了。”
药师满腹狐疑,回到玉笥山询问,自已的第五代孙都两鬓如霜了。他屈指一算,采药放排已过百多年了。
于是药师自题一诗自嘲,曰:“凡人不识仙,看棋才几天;洞庭方几日,世上已百年。”
(3)
从地理位置而言,磊石山自古就是洞庭湖的中心地标。先秦诗文中出现洞庭、青草湖,唐代诗文中出现洞庭湖,我们往往把洞庭、青草湖和洞庭湖理解为一个概念;实际上从洞庭到洞庭湖,反映的是一个地质的变化过程。
先秦时期,《庄子·天运》记载:“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帝”指黄帝,“野”即平原,说明洞庭为河网切割的平原地貌。成玄英云:“洞庭之野,天池之间,非太湖之洞庭也。”三国魏曹植《七启》:“尔乃御文轩,临洞庭。”《韩非子·初见秦》:“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取洞庭、五渚、江南。”这个时代的洞庭并不指湖,而是指有河网的原野,就是统称的一个地方。
《水经注》记洞庭山的时候,说的是洞庭湖中有洞庭山、君山、扁山,是并列而说。可能他也没弄清楚洞庭山应该记入那座山,故而如此之说。从地距上而言,君山不在里范围里面,这肯定也是不合的。郦道元也并没有说明洞庭山是君山,只是说明君山得名是因为湘君所游处而得名。
其实确定洞庭山是那座山还得以洞庭湖的中心来说。古代的东洞庭湖是以磊石山为中心的。湖南地质研究所也确定汨罗为东洞庭湖的沉降中心。
《水经注》:“湘水自汨罗口,西北径磊石山西,而北对青草湖,亦或谓之为青草山也。”这是疑磊石山为青草山。《荆州记》:“巴陵南有青草湖,周回数百里,日月出没其中。湖南有青草山,因以为名。”《一统志》:“青草湖又称巴丘湖。在今湖南省洞庭湖东南部,为湘江所汇。一说因湖南省有青草山得名;一说冬春水涸,此湖先干,青草生焉,故名。”《资治通鉴》:“南朝梁太清三年(年),侯景围台城,湘州刺史河东王萧誉援军止于青草湖不进,即此。唐、宋时湖周二百六十五里,北有沙洲与洞庭湖相隔,水涨时则与洞庭湖相连,故杜甫《夜宿青草湖》诗有‘洞庭犹在目,青草续为名’句。唐时亦称洞庭湖为青草湖。《初学记》:“青草湖一名洞庭湖。”
郦道元《水经注》将之作为青草湖与洞庭地标,也作为潇湘、洞庭地标。说明磊石山的确是东洞庭湖的中心位置。后世又将洞庭湖名为重湖,意味洞庭湖有两湖,磊石山北名洞庭,磊石山南名青草湖,青草湖又名南湖。
先唐写到洞庭两字的诗共有38首,其中写明湖南洞庭的有如下之诗:南北朝诗人刘孝绰“洞庭春水绿,衡阳旅雁归。”吴迈远“洞庭纵横日生波...穷巷恻怆沈汨罗...翻惊汉阴动湘娥”;庾肩吾《侍宴饯湘州刺史张续诗》“洞庭资善政”“湘山转蔽亏”“极望长沙垂”;萧绎:“洞庭晚风急,潇湘夜月圆”;谢灵运《石门》“洞庭空波澜”;谢朓“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阴铿《渡青草湖诗》“洞庭春溜满”;隋朝无名氏《王子思归歌》“洞庭兮木秋,涔阳兮草衰”。
诗歌中的古洞庭的概念范围,东在衡阳、长沙、湘阴、汨罗,西在常德石门、澧县涔阳。说明先唐时期的洞庭说的主体都在洞庭南湖范围,而湖的概念是青草湖,而不是洞庭湖。最早的地理著作《荆洲记》中也只记录了青草湖,而无洞庭湖。
洞庭湖的来源,从文献上看是唐代之后。洞庭原野的名是因洞庭山而名,实际上洞庭山就是青草山,郦道元对磊石山为青草山的感觉是对的。所以洞庭湖的概念并不因洞庭山而名,而是因洞庭原野而名,也就是说洞庭湖名来自于青草湖的扩大而名洞庭湖。
《南迁录》:“洞庭西岸有青草洲,南名青草,北名洞庭。”磊石山自古是青草湖的中心地标,故而《拾遗记》认定磊石山为洞庭山,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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