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消失的澧县中武中学
文/陈军
不知道最近怎么老是想起四个字：中武中学。
这曾是一所乡中，撤乡建镇，就连乡中也不是了，不知道现在这里还是不是一所小学。这是中武中学的宿命，还是我的宿命？不知道！
我记得，我读过的小学双堰小学最先消失，消失的时候，我已经参加工作，工作的第一站是澧县太青中学，那时候母亲还在，每年过年都回家一趟，和妈妈一起过年，带一条鱼回去，或者带一块肉回去，太青中学没什么福利，但年终分鱼分肉，我便有了孝顺妈妈的机会。回家后，第一件事自然是问妈妈的身体健康状况，争取每天跟妈妈多唠叨几句，让妈妈感受到有幺儿子的幸福，第二件事情是去看看我读过的双堰小学，开始，品字形的校舍还是那么规整，随着岁月的整顿和修理，后来就是残垣断壁，再后来就是夷为平地。“哎，我读书的地方就这样没了！”我的心就像低空的云。
后来，听说双堰村和石公村要合并，虽然到底没有合并，但是在双堰村建立了一所两村合资修建的小学，名唤双石小学。心想这所小学会要长存吧，熟料，现在除了像寒蝉一样凄切的几间褐色的平房一声不响地跟岁月比着谁更沧桑外，连麻雀也不经常飞进校园。我四哥的轧花厂与双石小学毗邻，我便有机会去看看这所名存实亡的小学，走进校园，我感慨：“到底是不存在了，到底是不存在了啊！”转念一想：“人都要死，何况是人造之物呢！”这样一想，心里就像村里的吹吹湾水库，一下宽了很多。
真的，我越来越感受到人生没有来处。
很巧合的是，我在澧县太青中学工作五年，太青中学现在没有了。
我在澧县八中工作五年，澧县八中现在没有了。
我在澧县四中工作五年，澧县四中也没有了。
悠悠苍天，这难道是我灭了它们吗？
这是它们的宿命，还是我的宿命？这是历史的必然还是命运使然？这是时代之痛还是时代之幸？
我教过书的太青中学、澧县八中、澧县四中没有了。
我读过书的双堰小学、中武中学没有了。
但从双堰小学退休的恩师们依然精神矍铄，他们是李道玉、张运思、曹文元等先生……李道玉老师对我无微不至，张运思老师对我循循善诱，曹文元老师则特别宠我，他们让我幼年时候居然比较优秀。
在中武中学读书，记得初三，开始了寄宿，开始了晚自习，我觉得搞晚自习很不习惯的，基本上晚自习三节就是混过的，或者是逃过的，一次逃晚自习，翻过中武乡电影院铁栅门去看电影《少林寺》，摔下去弄了个半死，等苏醒过来，电影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刚好王仁则这个老贼要撕掉白无瑕的裤子……换上现在，打死我也不敢翻铁栅门了，除了保命，一切都不是事。
我敢说，中武中学的老师是全县同时期最优秀的。语文老师李功炎先生风神潇洒，韩先成先生才华横溢，温克新先生帅得不要不要的，汤定选先生和蔼无边界；龚光元老师以慈怀为本，学生十分亲近他，多年后，我在他家还蹭过一次饭。数学老师杜修金先生，教书独辟蹊径，不温不火，讲练恰到好处；数学老师谭绍云先生十分严谨，教学行云流水；李祖富老师风趣幽默，帅气逼人，且在全县首创学生教学生模式，而且他还有文学基因，几乎初三一年把《安徒生童话》给全班同学讲完了，也就是从我在中武中学读书开始，我产生了做文学少年的梦；许敦喜老师，作图规矩，对待学生十分严格，仅仅代过我几节课，但是记忆深刻。我多次在数学竞赛中获得学校第一名，非常感谢这些优秀的数学老师。外语老师李先强、杜方生、谭琼，春风化雨，我多次获得学校英语单词竞赛第一名，真的要感谢他们。物理老师聂兴国先生、施先继先生，化学老师谭绍春先生、杜玉清先生，等等，都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美好记忆。
时光总要流逝，人总要远足。有的人，走着，走着，走丢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谭引州先生，这个只要一看我的《青少年修养》试卷就打满分的老人，有一次放学后去我村里有事情，他居然不顾长幼有序，搭着我的背，一路到双堰，他是哪天突然告别人间的呢，不知道，只知道他再也不会跟我说再见了，现在想来，痛啊；还有一个老师，任教数学，因为某种您能够理解的原因，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他教数学，真是天才，多少次放学后，和我们一起谈笑风生，一路经过双堰到宜万，不料竟然以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有一个外语老师，教学也能出神入化，起死回生，不料，也自杀身亡。哎，我曾经在无数次场合说过：“我不要做天才，那样，老天就不收我，我不要做鬼才，那样，阎王会饶过我，我只愿意做人才，永远留在人间！”呜呼，天才老师之死，是我心口上的伤。
年，中武中学还在，时任校长石瑞君先生邀请我去上了一堂课，做了一回讲座，因此认识了现在担任大堰垱镇党委书记的王平先生，王平先生那时候担任中武乡乡长，他与时任中武乡党委书记石敏先生极为重视教育，我作为浪得虚名的特级教师在中武着实风光了一把，终于没有锦衣夜行，虽然回到澧县一中，已经是夜里。
哎，我的双堰小学、中武中学已经消失了，有时候梦回学校，吹吹湾水库碧波粼粼，中武中学大门之下的池塘干净得就像我年少时候的心。双堰小学、中武中学到底熬不过时间这口大锅的烹煮，烂了，化了，没了！
但消失的只是名词，在我的心中，我亲爱的老师们，你们师德永恒，精神永恒。
作者简介：
陈军，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获丁玲文学奖，出版文艺专著3部。现供职于湖南省澧县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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