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我在澧县七中教俄语

我在七中的日子里

文/贺家武

年秋，我和一些老师在澧县一中经过两个月的俄语速成培训后，我被分到澧县七中当俄语老师。可想而知，两个月的时间，我的俄语水平能有多高，但不能不硬着头皮上。

澧县七中，位于码头铺乡。当时叫洞市附中，后来才改名为澧县七中。校址就建在龙珠山口下，龙珠山是青龙山的龙头，整个山系像一条长龙而得名。在群山环抱的山脚下，学校的几排平房显得很矮小，当时只有三栋教室六个班。

（如今的校门）

我来到七中教初一年级的俄语。开始教字母和单词还可以，但学生们的学习兴趣不高，老喊单词记不住，读出来的声音干瘪而枯涩，没有油润弹颤的味道，是可以用中文标出的中式俄语。

那时还没有什么别的如放碟等方面的辅助教具，也没有可以商量的老师，我既费劲又焦愁，硬着头皮教了一年，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学生更是云里雾里，学习成绩之差，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好在王止雄校长和汤伯春主任都很满意我的工作态度和责任心。

（老校门)

第三学期就让我当初一的班主任。班主任工作要满盘抓。即要管好学习，还要关心生活方面，最重要的是要做好深入细致的思想转化工作；更要协调各科任老师的教学；还要贯彻学校全期的工作规划及每周的工作安排，因此工作也挺忙的。

家访，是一项经常性的工作，虽然要爬山跑路，但我比较感兴趣。觉得不仅可以密切老师和家长的关系，深入了解家长的要求和学生的思想，也可以熟悉社会民情风俗，还可以欣赏大自然的造化，陶冶情操。

因家访我去过一次亮垭。

（亮垭)

班上有个叫刘渊群的学生，不知何故，一周没来上课了。周日，我放弃休息，打算去她家里探访。

亮垭，在杨家坊公社，离学校有二十几里地。从学校出发，沿青龙山脚下小河边溯河而上，行至十二里处，大山阻滞，转弯，沿一条峡谷而行，两岸绝壁凌空，耸蔽阴森，无人往来，只有小溪淙淙流淌着清澈的泉水。再走几步就能看到溪中岩床上有几个小泉眼，不停地冒着水花，像是溪床上开出的玻璃花，别有一番韵味。

走过峡谷，又左转弯向西，天空稍微开阔，但仍然十分恬静。左边的山势不太高，但右边的山却大得不得了，成45度、50度、60度的角度伸向天顶。我仿佛处在地球内部的深处，怎么上得去啊！这就是有名的“亮垭”。

（山里人家）

繁茂的植被，裹挟着小片高大的树木，整个的郁郁葱葱。学生刘渊群的家就在这垭的半山坡上。

这山上该没有虎狼出没吧？我大着胆子向上爬，远远地看见了一朵美丽的百合花。它鹤立鸡群般地开放着，茎杆细长，而喇叭花色洁白，一花独放，傲视群草，颇有风姿。

我无心恋花，只是勾着身子一个劲地往上爬，只累得有些气喘，歇一会儿又爬，终于爬到了一连三户的刘渊群家。

（60周年校庆纪念碑）

她家青堂瓦舍，绿树笼罩，周围的果木更是成片成林，硕果累累。鸡鸭于草丛中觅食，也恬然自得。静默的农舍别致而安详，似藏匿在大山深处的仙境，置身其中，颇有舒爽、清凉、悠然之感。

当我用揣度的目光问及主人时，一位穿着朴素，面相宽厚又大方的嫂子，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打招呼，我说是渊群的老师，她母亲更加热情了，连忙让座，沏茶，嘴里唠叨着：“老师辛苦了！这是稀客，我们这山旮旯里，坡又陡路又滑，难得上来一个人，快坐，坐！”

寒喧之后，主人又端出了一碗玉米蒸馍，这是用磨细的玉米浆料，再用一种大阔叶包上，用猛火蒸熟即成的。金黄黄、香喷喷、甜丝丝，山区农家好吃的食品真丰富。

（老教学楼）

然而，再问及渊群辍学的原因时，母亲有些烦恼，说她又到对门山上姓罗的家里去了。

再问及其原因，母亲不好说，只说那男孩二十岁，读过书，现在家种田，和渊群要好。我已明白了八九分。母亲说：“现在去，不一定能找到她。我便和她母亲商量了学校和家庭共同教育的办法，请其父亲明天送她上学，我们再做细致的思想工作。

过了两天，她终于上学来了。我们用真诚、关爱和温暖感化她，耐心阐明早恋的危害以及对个人前途和家庭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不施压力地启发她认识问题的严重性，同时为她补课。还安排两名女班干部分别从几个方面帮助她，并要求及时向老师通报该生的思想转变情况。查她缺什么文具用品，通过同学给她补上，使她感受到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关心她，完全用爱慢慢地感化她，她终于渐渐地转变过来了。

（校园雕塑）

又一期开学了，学校安排老师分片下去催生上学。报名已经五天了，我班的班长田达佑还没来校报到，我决定亲自上门去。

于是走罗坪穿洞市，从左边山夹缝里进去，沿崎岖蜿蜒的小路探问，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学生家。他家屋室简陋，且在较陡的半山坡上。

从他父亲口中得知，今年夏收减产严重，夏旱已久，溪塘干涸，粮食谷子大多枯萎，因交不齐学费，家里又缺劳动力，准备休学。

的确，这大灾年头国家有难，我县山区干旱，湖区洪涝，大旱、大水、大灾，全民过苦日子。

我们学校每个老师也压缩了口粮标准，饭中掺菜，主副食搭配。

（学校操场）

看到学生家的情况，不禁有些凄然。达佑来了，他亲切地喊了一声贺老师就待立一旁，低着头，搓弄手指，眼里还含着泪花。

我叫他一旁坐下，就给他父亲说话。我答应达佑的学费缓交，先上学，老师为其垫付，慢后再还。家长是通情达理的，思想工作很快做通了，决定明天上学。

我本来打算翻几座山到边山河去另一个学生家走访，可是，天色已晚，行路更难，我不免有点担心。达佑的父亲执意留我在他家过夜，说晚上有老虎出没，前天猪栏边就来了老虎，还有老虎尿呢！老虎经常咬猪噬羊的。我心里没底，只好住了一晚。

第二天又翻山越岭，绕边山河，下甘溪滩继续走访学生后而返校。

（滴水岩)

令我记忆犹新的是：边山河(这是湖南湖北交界的一段界河)有个滴水岩，这其实就是一个小瀑布。高约十五米，宽四米，水帘悬挂，声如洪钟。溅落的水花四射。湿漉漉的滴水岩上，长满青苔，油绿如茵。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瀑布和雾水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影，确如一幅流泻的帛画。望去美不胜收。路过此处时，感觉特别清凉，是夏日除躁消暑的好地方，也是休憩倾谈的佳处。

第一次看到瀑布，兴奋激动、伫立良久，凝视这天造地设的佳景，硬是徘徊端详了许久才不舍地离去，想摄影留恋，当时又没有条件，但至今印象深刻。

在七中的三年时间，也是我生命中的一段乐章，虽然平淡，却是我唯一在山区中学工作的一段时光，因而记忆深刻。